日光机场
你们终将相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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寥寥几字能把我看得心惊鼻酸
把酒食烟:
谨赠@浴霸太热。
心之所动 且就随缘去吧
“这里没有人吧。”
我信息还没打完,抬起头看着来人,年轻英俊且富有魅力的一张脸,是时尚摄影师最为青睐的那种。
“嗯,你坐。”
这种长沙发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,但我还是往旁边挪了一点,好像不这么动作会显得不太礼貌。
他坐下来,我继续发我的信息,跟林然说航班延误了,我可能晚点到家,别等我先吃吧。
这时我旁边的那位年轻人又开口了,他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,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“苏断腿”。
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柔,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似的。
“在和你家那位报备?”
林然的头像是他的照片,但不是自拍,之前老陈过生日把奶油抹林然脸上,我抓紧机会把这家伙难得的糗样拍下来,结果他还自恋地欣赏了一番,说很帅,当头像用了。
我不置可否,只是在心里想旁边这位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跟陌生人搭讪的人,果真是人不可貌相,还有他视力真好,这都能看得到我手机上的讯息。
以及,他是怎么看出来我……是那类人的?
大概是我把警惕和疑问都写在了脸上,他笑了笑,唇边漾出两个小梨涡:“我也有男朋友。”
所以能一眼辨认出我是不是同道中人?我看了眼手机,林然回了个兔子揪住熊的耳朵暴打熊的表情,我没忍住笑出声,而后觉得有失形象,连忙正色收好手机和耳机线,想检查一下背包里的充电宝还剩多少电。
“我们很久没见面了。”
我的动作顿了顿,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和我说话,尽管为他的自来熟咋舌,还是尽可能保持耐心地回答他:“啊……是异地恋?”
“嗯,算是吧。”他的京腔很标准,思索问题时的神情专注而迷人。“他很忙,总是各地跑,我也是,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。”
“哦……”我点点头,客套地安慰他:“没事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
说完我觉得这形容似乎不太对,他倒没有很大的反应,只是说:“但我们会视频通话,还有写信。”
视频通话还算正常,可这都什么年代了,居然还有人通过写信来联系,我有点想笑,努力忍住了。
“那你们倒是很有……”我搜肠刮肚一阵,得出结论:“情怀。”
他因为我的话露出微笑,两排牙齿整齐漂亮:“谢谢。你和你家那位,不写信吗?”
我懒得纠正他的误会,也不想暴露自己其实是个单身狗的悲惨事实,索性打肿脸充胖子:“我们都发短信。”
“也是,很少人有写信的习惯。”他抿了抿唇,接着道:“我们认识的第一年,在我过生日的时候,他就给我写了封信,然后我们就保持着这个优良传统。”
他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。我放弃了搜寻充电宝的想法,和他闲聊起来。
“你们写信都会写点什么啊?”
他认真地想了想,说:“什么事都会写。大到我新接了一个杂志的封面,小到他的晚餐是一份水果沙拉……之类的。”
这股事无巨细的肉麻劲激到了我这条单身狗,连忙转移话题。
“杂志封面?你是模特?”
“嗯。”他像是想到什么,梨涡又跑出来。“有时候我和女模特一起拍摄,他就会跑到角落里种蘑菇。”
我哈哈地笑了,“听起来好幼稚。他比你小?”
“没呢,比我大一年。”他也跟着我乐,嗓音越发温柔几分。“特别照顾我。”
我开始后悔自己装有家室了,这赤裸裸就是在对单身狗造成致命伤害啊。“比如说?”
“比如说,”他抬了抬脚,白花花的膝盖从裤子的破洞处露出来。“我坚决不穿秋裤,他就专门跑去买了一条,缝上各种装饰品。”
我一边吃狗粮一边笑死:“这行为,也太直男了吧。”
“就是啊,而且他也很直男审美。”他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破洞,说:“缝得乱七八糟,丑死了。裆上还别了一串别针。”
我毫无形象地弯下腰,周围人纷纷侧目。
好不容易笑够了,我问他:“是不是你太猛了,他吃不消,才搞这种歪招啊?”
他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,或者怎么回答,过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说:“我才是下面那个。”
我意外地瞪大眼睛。
他的长相真的很英气,举手投足也气场十足,不笑的时候和任何一个高冷模特如出一辙,完美的侧脸线条带着几分冷峻。
这样一个人,居然愿意在下面……
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鬼使神差就说:“那你一定很喜欢他。”
虽然目前还没正式实践过,但我听不少狐朋狗友科普过,在下面始终是比在上面要累的,第二天通常腰痛屁股痛,甚至会下不了床,只能瘫着。
“嗯。”他倒是大方承认了:“我很爱他。”
这口狗粮吃得我又羡又妒,叹了口气,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命中注定的那位伴侣啊。
林然说了,我的条件也不差,是我太挑了,这个不行那个不行,活该单身一辈子。
我无所谓地耸耸肩。
爱情这种事,真的是宁缺毋滥的。
单身一辈子,都好过将就一辈子。
我这边还在感慨呢,他又开口道:“还有,他总能发现我的踪迹。我爬上树也好,在机场走丢也好,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我。”
“哇,”我起哄似地张大嘴,心里却想这人还挺皮啊,没事上树干什么?机场走丢倒还算寻常。“他是在你身上安了雷达吧。”
“有可能。”他梨涡浅浅地赞同了我的观点,又说:“他还会弹吉他,我睡不着他就弹给我听,也给我写过歌,我也给他编过舞。”
“那你俩真是多才多艺。”我说。“你平时还喜欢做些什么啊?”
“钓鱼,摄影,盘核桃,写书法。”注意到我眼中的错愕,他的嘴角反而勾了起来。“很老干部是不是?”
我实诚地点点头,这爱好听起来简直跟我爷爷那一辈相差无几。
“他怂恿我做过心理年龄测试,三十九岁。”他笑道:“评语是沧海桑田。”
确实很沧桑。要不是觉得不大礼貌,我还挺好奇他的真实年龄的。
看着那么年轻,心理却过分成熟,用网络上的话来说,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“林然说我的心理年龄撑死就十岁。”
他了然地点点头:“有句话说,在爱你的人的眼中,你永远是个孩子。”
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这误会可真深,林然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各种嫌弃我幼稚好吗。
“那在你心里,他也是个孩子?”
他笑道:“是宝贝儿。”
我默默地吞下这口狗粮,又到了强行转移话题的时刻。
“你是要坐飞机到哪啊?”
他露出两个梨涡:“你猜。”
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,我费解道:“难不成你要去火星?”
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他的笑穴,但就连这种时候他也特好看,半点不丢形象,反而引得周遭的姑娘们都脸红红地望了过来。
可惜啊,我在心里替她们默哀。你们虎视眈眈也没用,人家名草有主的。
他笑够了,才道:“之前记者采访时也问过我,要是让我带两样东西去火星,我会带什么。”
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:“你怎么回答的?”
“我说带上他,还有wifi。”
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,我平白无故又被糊了碗狗粮,不由道:“你们俩感情真的很好。”
“嗯。”他丝毫没有秀分快的自觉:“我们都很了解彼此……就像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。”
这种文艺得发酸的形容通常会让我打冷战,但或许是他的神情太真挚的缘故,我居然难得地没有感到不适。
“这样很好啊。”我挠了挠头,想了想:“那个词怎么说来着……对,灵魂伴侣。”
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,我才注意到他的瞳眸是琥珀色的,很漂亮。
一瞬间的晃神后我心虚地移开视线,继续漫无目的地扯。
“那你们会吵架吗?”
虽说世界上没有不吵架的情侣,可他俩感情好成这样,会吵架才是奇怪吧。
果不其然,他摇摇头:“偶尔会争执,但一般都有一方会先让步。”
瞧瞧,这恩爱劲。
他还嫌不够似的:“大多数时候是他让我。”
朕知道了。我拧开饮料瓶盖,有些情侣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。
“你们会因为什么产生争执啊?”
“还蛮多的。”他笑了笑,歪着头想了想:“我花钱比较大手大脚,他就相对节俭,叫他给自己买件好点的衣服他都要磨叽半天。我房间很乱,但他有强迫症,一定要收拾整齐。我不爱做家务,可他的洁癖很严重,恨不得天天都把家里清扫一遍。”
我咋舌,这么多生活习惯都不同,不是真爱还真没法过了。“那他不会因为你不做家务发脾气吗?”我在杂志上看到好多情侣都是因为这种事吵架的。
“不会。”他抿着嘴笑了笑,样子似有些腼腆。“我只要会做一样家务就好了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“暖床。”
我一口老血吐出来,这家伙看着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样子,开起车来还真是毫不含糊啊。
“开玩笑的,偶尔我也会煮点吃的。”
“方便面啊?”
他笑着点头,我也乐了,被他的厚脸皮逗的。
“厉害厉害。”
开始我觉得他好像是付出多点的那一方,毕竟长这么Man还位居下面,但这会我不太能确定了。
大概爱情就是这样子的,相互包容相互迁就相互磨合吧。
“他的厨艺其实也挺一般。”他说:“炒个饭都能炒糊,黑乎乎的一团,只吃得出焦味。”
典型的明嫌暗秀。
“我养了三只猫,”见我不接话,他也不尴尬,自己又说下去:“他老跟猫争宠,我每晚睡觉前就看见一人三猫在床上打架,全都想争床位。”
画面太美,我想象了一下,笑出了声:“搞得你像个皇帝似的。不过他居然同意让你养猫?”
“他有提出抗议,”他抿嘴笑了笑。“反对无效。”
敢情话语权都被他掌握在手里了,我心想。这算不算恃宠而骄?
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,他又说:“去年生日,他送了我一部拍立得。”
“什么牌子的?”
他说了个品牌,我也知道,以贵闻名,但算不上好用。“他还挺舍得给你花钱啊。”
“那是。”他的表情有点小嘚瑟,可不欠揍,许是因为那张脸着实是生得太好看了。“他自己是省吃俭用,但给我花,他从来都不心疼。”
我啧啧两声,感觉狗粮堆快要把我淹没了。“那他生日你会送他东西吗?”
“送啊。”他想了想,“送过海贼王手办,我亲手做的蛋糕,还有......”他顿了顿,笑了笑:“还有我自己。”
这一不留神又往高速上飙了,我无言以对,在心里发了个冷漠脸鼓掌的表情包,又想到他前面说他们很久没见面了,问:“你这趟飞机就是去找他的吧?”这情深深雨蒙蒙的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安静了一会,才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我直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,又不太好意思开口问,感觉有点越界了。
不过也是奇怪。恩爱到他们这种地步,还能闹出多大的矛盾来?
林然发来的讯息缓解了尴尬的局面。我拿出震动的手机,对话框里弹出一个看着就很腻的奶油蛋糕。
“你不是打算让我回去吃这个吧?”
林然大大咧咧的,“有什么问题啊哥,有得给你吃都不错了,不要因为是寿星就蹬鼻子上脸啊,你不要我就拿去喂狗了,反正都差不多。”
“你才是狗。”
“得了不跟你扯了,我和老陈去溜旱冰,晚上见。”
旁边投来的目光明显得无法忽视,我心想该不会这大帅哥对我有意思?一直看我跟别人发短信。
可他跟他家那位不是很恩爱吗?还是说,他……很想吃蛋糕?
我转过头,他依然是坦荡荡地迎着我的目光,相比之下倒像是我多疑了,他的眼睛干净澄澈,看着就不像是别有用心的那种人。
“怎么?”
他努了努下巴,“你的手机屏幕有裂痕。”
我恍然大悟,原来是在看这个。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坏的,里边数据全没了,但用着挺顺手的,拿去修了修就用到现在了。”
他低声说了句什么,我没听清,只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侧脸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的神情像是有点怅然。
我的心忽然莫名剧烈地跳动起来,完全失去控制一般,要是被他听见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好在很快他又神色如常道:“之前有一年他生日,那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,大家给他订了个很漂亮的蛋糕,顶上有个奶油做的兔子,他就当着大家的面问我说,你要兔头吗?”
他秀恩爱的模样比失落落魄的模样看起来要好太多了,我笑了,说:“你知不知道重庆话里啃兔儿脑壳是什么意思?”
见他满脸茫然,我好心地给他科普:“就是亲嘴的意思!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调戏你呢。”
他愣了片刻,才露出一个笑,但不是兴高采烈的那种笑,而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,看着就觉得揪心的苦笑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他说,过了片刻又重复一遍。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气氛又尴尬起来,我摸了摸鼻子,实在没克制住好奇心:“你们俩,是分手了吗?”
他摇摇头,又点点头,而后再摇摇头。
饶是不太合适,我还是忍不住笑了:“这是怎么个意思?藕断丝连吗?”
这次他安静得比较久,然后才说:“去年……我们出了点事。本来是一块去旅游,结果回去时坐的夜车,司机又很累……”
我后悔不迭,连忙道歉:“不好意思啊,我不是故意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他摇摇头,接着道:“他把我护在身下……伤得比我重很多。好不容易醒过来,他就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了。”
这是电视剧里烂大街的桥段,他的语气也相当轻描淡写,但我看到他眼里的泪光,不由也跟着难受起来。
沉默维持了半晌,他又笑道:“但是,起码他的身体是完全恢复了。我有见到他,他过得很好。比我们在一起时……好像还要好。”
我默然片刻,问:“你不希望他想起你来吗?”
“本来是希望的,后来觉得,他开心就好了。我在不在他身边,都没有关系。”
他有些收不住情绪,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,又为自己的失态道歉。
“对不起啊。”
我摇摇头,也不知道说什么了,只能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。
他说了声“谢谢”,把纸巾接过去,但没有用,只是拿在手里。
延误的航班就要到达了,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排队等着,他倒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,说:“你的飞机是不是快到了?”
我点点头,他就笑着挥挥手:“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。”
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风掀起他的衣角,日光落在他的肩头,全然一副画报模样。
我看他背着背包站起身,却没有进登机口的意思,有些疑惑,但也没问,只是笑了笑,拿着行李箱准备转身离开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他忽然又说,而后在我惊讶的目光里道:“刚刚看你聊天记录看到的。”
我笑着道谢,拉着行李箱向前走,人潮喧嚣汹涌,四处可见依依不舍地拥抱惜别的小情侣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,我以为又是林然,拿出来却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,而且只发来短短的,没有前言后语的一句话。
“如果有下次,我会说,要。”
我不明所以地把手机放回兜里,谁这么糊涂发错了信息……
下一秒钟,所有的嘈杂瞬间消失了,我的耳边响起尖锐的刹车声,眼前全是刺眼的白光。
“千玺,千玺……千玺!”
“王俊凯!”
血管里的液体像是烧了起来,我全身发软,想大喊却又发不出声音,一旁的旅客纷纷好心地凑过来,担忧地询问我有哪里不舒服,需不需要提供帮助。
我什么都听不清,只觉得胸口那一块痛得厉害,又闷又难受,就快要呼吸不了了。
记忆里青涩而稚嫩的嗓音遥遥传来,我头晕目眩,隐约看见两个人影。
“你要兔头吗?”
“我不要。”
大片的空白席卷而来,两个人影消失了,脑海里出现一张熟悉的侧脸,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和记忆里的声音逐渐重叠。
“我也有男朋友。”
“我们很久没见面了。”
“我爬上树也好,在机场走丢也好,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我。”
“我们都很了解彼此……就像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。”
“他还会弹吉他,给我写过歌,我也给他编过舞。”
“我很爱他。”
“去年我们出了点事。本来是一块去旅游,结果回去时坐的夜车,司机又很累。”
“他把我护在身下,伤得比我重。”
“你的手机屏幕有裂痕。”
“好不容易醒来,他就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忘了。”
“我有见到他,他过得很好。比我们在一起时,好像还要好。”
“在和你家那位报备?”
“他开心就好了。我在不在他身边,都没有关系。”
“生日快乐。”
“我们认识的第一年,在我过生日的时候,他就给我写了封信。”
“他怂恿我做过心理年龄测试,三十九岁。评语是沧海桑田。”
“之前有一年他生日,那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,大家给他订了个很漂亮的蛋糕,顶上有个奶油做的兔子,他就当着大家的面问我说,你要兔头吗?”
——“如果有下次,我会说,要。”
我谢绝了人们的帮助,竭尽全力地忍耐着脑海里翻涌着的眩晕感,大步朝着与登机口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在力气耗尽之前,我在出口处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,狼狈地喘着气,在模糊的视线里大声地开口喊道:“千玺!”
那人顿了一下,停下了匆匆的脚步。
而后在明亮的天光里转过身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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